40.第四十章(1 / 2)

半个月前,薛恂的军队已经抵达了灵州,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得知太子失踪的消息。

趁其他人对着沙盘商讨排兵布阵那会,薛恂摸了摸怀中小妹寄来的信笺,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。

薛家有自己的军队,是当年父亲一手培养,雷打不动地守在北庭,前来灵州的有一万,除此之外,朝廷遣派的巡察使、监督使以及其余将领,受吏部调遣,三年一小换,五年一大换。至于这位灵州刺史徐授业,却是新官上任,至今为止,在他身上还看不出什么风向来。

薛恂缓缓吐出一口气,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战事。军队安置在灵州屯军营,他骑马经过街头,见路上偶尔还经过几个乞讨的百姓,是经了旱灾的流民,一两个士兵正拿着□□逗弄其中一个妇女。薛恂定睛细看,发现他们的穿着竟是北庭的将士,霎时怒从心头起,一鞭子抽下去,“干什么呢?你们是谁的部下?!”

那些士兵嘴里还骂骂咧咧的,回头见是薛恂,才略微收敛了些,道:“回郡王,我们是魏将军的部下……”

他们口中的魏将军是北庭副都护、充陇右节度副使魏邢。薛恂冷笑了一声,这回手中的鞭子没再留情,“滚。”

几名士兵落荒而逃。

薛恂于是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,每回大战在即,他都需要放空一下,只不过这回碰见了姓魏的狗东西的人,实在不走运。

这么想着,身旁传来少女的声音,“……我腿酸……”

薛恂耳朵一动,这像是小妹的声音啊。随即摇了摇头,小妹她好好地在长安,来灵州干什么,一定是自己日思夜想产生了错觉。

那声音断断续续传来,“……不用歇息,我能坚持,我想尽快见到哥哥。”

薛恂心一下子被揪紧,循声望去,只见一袭青色襦裙的少女正由人扶着从马背上下来,她脸色因长途奔波而十分苍白,一双水波粼粼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人,竟还有些撒娇依赖的意味在里头。而且,她还尚不自知地被那人搂着腰……

薛恂懵了。

那不就是小妹吗?

薛恂反应过来了。

薛恂大怒。

谁把她拐到这里的?!

鞭子下意识朝那靛青色长袍的人甩了过去,尾部缀着钢链,薛恂用的是全力,如若不避开,半只肩膀都能给打没。

下一刻,鞭子缠在了一把刀上。

蔺湛感受到杀意的同时,自己腰间的刀早已出鞘了,不过见到来人后,他将砍向马腿的刀锋一偏,接住了银蛇乱舞似的鞭子。对于未来的大舅子,他还算客气。

薛恂大惊失色,“殿下?!”

蔺湛对于两人以这种方式的碰面并不惊讶,笑道:“郡王,别来无恙。”

长安城外,隔了一片密林,有一座乱葬岗,因血腥气太重,连片草屑都不长。据闻深夜路过这里,还能闹出人命,万年县附近的百姓便经常传出这种流言。

但荣铨知道,这不过是地痞无赖互相报复而已,这坑里埋的,都是些没有家眷认领的死刑犯。

露水将他的衣裳和头发打湿,他好似全无察觉,安静如鸡地躲在草丛间,唯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。

终于来了人,一共两个,走在前面的手里举着一根火把,后面的那个推着辆木板车。

专门放死人的那种,荣铨在心中下了定论。仍是无声无息的,像块墓碑潜伏在草叶间。

两人嘴里抱怨了几句,隔得太远没有听清,将车上的人一抛,利索地走了。

荣铨这才从草丛中站起身,走到那具死尸面前,拿脚尖将他歪在一边的脸拨正,月光打在他白纸一样的脸上,双目圆睁,嘴角的血迹像女人的胭脂,口中好似还能喷出热气,但整个人已经死透了。

荣铨低下头,仔细回忆了一下,自言自语:“殿下说什么来着……”他拍了拍脑袋,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
他掏出腰间短刃,像斩下一只巨大的鱼头那般,干净利落地将这人的头颅割了下来。

“臣有一个疑惑。”薛恂换了一身常服,捏着酒杯道:“臣这几日调遣军队去山中巡查,突厥的贼寇确实只在灵州出没,怎么会在我眼皮底下跑到雍县去?殿下……当真遇上了这波人?”

蔺湛皱了皱眉头,似是在回想,摇头道:“夜色太暗,我们又是在谷底,所以并没有看清。”

“谷底?”薛恂眉头皱得更深,欲言又止,最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,“殿下难道不知,兵法有‘处军相敌,绝山依谷,视生处高’一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