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一个太常卿张廷范,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,但向来与蒋柳二人关系密切,三人是洛阳尽人皆知的铁三角,熟知不少内情,出了不少主意。林景感觉,若除掉蒋和柳,张廷范恐怕也在所难免。他们触犯了李琮的大忌——结党营私,尤其在形势比较敏感的京师洛阳,瓜田李下,难免不令人生疑,何况李琮本就多疑。
安景基本上小心翼翼,没出现过于明显的过失,即便“结党营私”之事,也没有留给别人足够的把柄,不得不说老谋深算。
按照安景、柳璨和张廷范三人的主张,何太后在七月二十五日这天举行册礼,正式册封为皇太后。之前虽然所有人都称其为太后,但毕竟没有经过册封礼,终究不够正式。就像夫妻二人结婚,双方你情我愿在一起,倒也不是不行,但不摆酒席宴请乡里乡亲,终究难以令人信服。仪式,尤其是皇宫大内,绝对必不可少。否则,礼部和太常寺就成了摆设。
册封日期改了多次,皇帝李柷先后下过两次诏书,一次是《皇太后册礼改期敕》,一次是《皇太后册礼再改期敕》,实属不易。更改日期之事,萧娘因在太后身边,所以总会提前得知一些小道消息,萧娘知道,林景自然也就知道。
这次册封,一切从简。二十三日,诏书就下来,取消命妇(内命妇,即妃嫔公主等;外命妇,即卿、大夫的妻子)朝贺,只因命妇朝贺需要居住命妇院,但如今洛阳没有命妇院,也没有朝贺的礼服,因此诏书令命妇上表章称贺。
主持此次册礼的是宰相柳璨与礼部尚书苏楷,二人为册礼使。册礼在下午黄昏之前举行,当天,积善宫盛况空前。这确实是迁都之后难得一见的场景,百官都穿着典礼服迤迤而来。何太后更是盛装华服出席,头上的发饰摇动,闪着金光,宽大拖地的裙裾柔软而华美,仿佛散发着一种宝气。
尚仪女官启奏:“请皇太后中严。”何太后穿着冕服升坐御殿,面无表情,百官文东武西,站立两侧。
安景也参加了这次册礼,他持版站在前排,看着何太后,心中泛起一丝涟漪。今日的太后实在太美了,尽管隔着两丈远,他似乎能嗅到何太后身上的香味,应该是交趾特产的名贵熏香,这香气在他闻来,有种莫名的悸动,就像血气方刚的少年第一次牵女孩的手一样。
他记得上次趁人不注意,偷偷亲吻何太后的手,那感觉竟然多日念念不忘。
安景咽了咽口水,低下头,闭上眼睛,尽量抑制住内心的狂想。
礼部尚书苏楷此时兼任册礼使,他命人将命妇送来的贺表抬上来,两个人竟然搬了一大箱子,打开后一看,箱内是一卷卷的黄纸,摞得整整齐齐,隐隐能看到娟秀的小楷字。
苏楷亲自朗读命妇的贺表,基本上都是各州县长官妻子的庆贺之词,比如河南府尹张全义的妻子,算是级别最高的外命妇,最小的是县级的命妇,苏楷读了半晌,嗓子都有些沙哑。何太后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形式,但不得不忍着巨大的恶心感,配合这些虚伪的家伙们演戏。
好在殿内比较清凉,时而凉风送爽,否则在这酷暑的七月,穿这么厚的华服举行册礼活动,非要捂出病来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