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景一听,怪不得杜晓要跟他结拜,原来就是怕他一走了之,不再帮他。林景扭头看了看杜家祠堂的牌位,一眼便看到杜晓八世祖杜如晦的牌位,再往下一看,其父杜让能也位列其中。关于杜让能,他隐隐有些印象,好像因削藩失败被昭宗赐死。
那年,他刚及弱冠,许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,左耳朵进,右耳朵出。他记得当时昭宗要讨伐凤翔李茂贞,奈何李茂贞兵强马壮,神策军战败,李茂贞要求诛杀宰相,祸及杜让能,昭宗不得已将其赐死,说起来昭宗对此事负有直接责任。
林景很想知道杜晓对唐朝有何看法,便问道:“杜相公乃前朝旧臣,杜家奕世公卿,食君之禄,自唐初已然。唐亡后,有人志不仕庆,比如司空图,而相公似乎并无顾忌,不知相公夜间念起前朝,作何感想?”
杜晓听林景这么一说,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杜晓最不喜欢谈论唐朝,只因杜家在唐朝有太多荣光,也有不少屈辱。对于唐亡,他当然是有些惋惜的,毕竟立国近三百年,威名远播泰西、天竺、东瀛,不可谓不强,作为帝国子民,自然与有荣焉。
可是他始终忘不了二十年前父亲的死,明明错在昭宗,却将削藩之失归咎于家父,实在让他难以平息这口气。
“国运亦如人运,运势已尽,天命必改,虽圣贤再出,亦无回天之力。杜某区区一人,又能奈天意何?”杜晓没有直接回答林景的问题。
“若世间尚有复唐者,杜相公会揭竿响应吗?”
杜晓神色大变,紧盯着林景,道:“尚有复唐者?这是何意?”
“贫道之意是假若,煌煌大唐,难免有遗民念旧。”
“纵然有人复唐,也不过是黄庆一梦。方今天下分裂,藩镇各据一方,称雄称霸。若复唐,除非灭掉所有藩镇。无兵无将,无粮无马,难道仅凭几名刺客吗?
蚍蜉撼大树,可笑不自量。大丈夫生于斯世,当裂土封侯,老朽已位极人臣,夫复何求?大唐已是过眼云烟。不复也罢,不复也罢。”
“相公明达事理,贫道佩服。”
两人正在闲聊,只见管家匆匆跑来。
“阿郎,郢王派人请相公今晚二更赴郢王府共议大事。”
“知道了!”杜晓扭头对林景道:“真人现居何处?”
林景没想到杜晓会这么问,总要有个落脚地啊!城内的各坊最好别说,杜晓如果派人查访,那么他很可能会暴露身份。
他忽然想起城外的上清宫,上清宫的清云真人他还见过,印象不错。上清宫是个不错的去处,路程较远,杜晓未必会派人查问。
“翠云峰。”
“哦?杜某记得翠云峰上有座上清宫,是不是那座道观?”
“上清宫在城外,路途不近,真人不若暂居敝府,也方便杜某请教。”
“好吧!贫道四海为家,能住在相公家中,实未敢奢望。”
杜晓扭头又对管家说:“速速为太虚真人准备一间房,真人在府内暂住几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