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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满长京 李暮夕 3260 字 21天前

方霓始知自己太天真,在那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人,怎能随意任人拿捏?

谈稷从来都不是弱者,他此前的种种步步退让都是为了麻痹对方,寻觅机会给对手致命一击。

她以为他要对付的是宗政,其实他要的是从宗家的顶梁柱下手,釜底抽薪,真正半点儿退路不留给自己和对方。

以后再见,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。

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她没办法指摘什么,只是有些怅然若失。

三人一起去滑雪,宗政手把手在雪场里教她,谈稷在上方闲散观看的情形似乎还在昨天。

“这是你买的?”谈稷似乎也觉得气氛凝滞,弯腰主动拿起一个粉色的雪夹子,在掌心翻看了会儿,问她,“怎么用?"

方霓也拿了一个柠檬黄的,夹了雪后打开给他看。

夹子里的雪已经被积压成爱心的形状。

谈稷接过,抬手将它挂在了门口的腊梅树上。

腊梅树树梢较软,立刻被挂得弯了腰。

微风拂过,硕大的爱心摇摇欲坠。

方霓忍不住伸出双手在底下虚空垫托着。

可摇晃了很久,雪爱心都没有掉下。

“这雪夹子压得还挺结实。”谈稷笑道,又帮她压了好几个。

有大有小,尺寸不一,都挂上了枝头,远远望去像悬挂着的一盏盏小灯笼。

他站在树下,平抬的手掌倏忽滑过爱心尖。

那颗爱心掉了下来,似是不堪重负,摔在台阶上,成了四分五裂的齑粉。

他眼神微变,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。

方霓尴尬地打圆场:“可能是我没压结实。”

大年夜,方霓没什么事,结束课业后就待在别墅里烘暖气。

窗外风雪弥漫,风刮在玻璃窗上发出簌簌声响。

吃完早饭,她看向阿姨:“他还在忙吗?”

阿姨道:“书房呢。”

她坐在座位上一会儿,起身上了楼。

书房的门半阖着,门缝里透出淡淡昏黄的光芒。

她走到门口,这个视角望去,正好看到棕色的实木办公桌一角,桌面上幽幽亮着一盏复古台灯。

谈稷翻看着手边的报纸,和手机里收到的一核对,并没有明确关于宗政的消息。

沉默中,他点燃了一根香烟,垂眼将报纸合上。

灰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轮廓,面孔变得逐渐模糊。

这时,电话响了起来。

他瞥一眼,揿了烟接起,那边是虚无的沉默。

“哪位?”

没有人回答。

谈稷轻舒一口气,剑眉微挑,徐徐合上了手边的文件,老朋友问候的口吻:“阿政,是你吗?”

“你说呢?”那边终于开口。

宗政的声音冰冷死寂,是一腔平和如死水般的音调,只是,尾调微妙地带着嘲讽。

稷眼帘微垂,微微后抵着椅背,面容陷入一团昏寐的幽暗中,笑了声:“最近还好吗?”

“托你的福。”

谈稷:“这非我本意。”

宗政笑了。

谈稷没有应。

听见他说:“阿稷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?”

谈稷漫不经心:“到底是朋友一场。”

宗政笑:“朋友你这么害我?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谈稷也笑,面不改色地回敬他,“方璞和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吗?我入驻中源董事局,那么多反对我的声音,背后没有你的手笔?推波助澜了多少次,没跟你算而已。

“那么现在恭喜你,江山在手,得偿所愿。只是,拿那么多无辜的人当垫脚石,你良心安吗?你不惜拉整个宗家下水,就因为我爸挡了你的道?”

“阿政,只要入局,没有谁是无辜的。”

宗政只是冷笑。

“躲躲藏藏的日子不好过吧?想不想回来看看?”

那边沉默,游子被说中心事。

流浪漂泊的人,无处可依,在这样漫长寒冷的冬季是最难熬的,也是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。

但他也只是一瞬恍惚便清醒了,宗政冷笑:“怎么,想赶尽杀绝?”

谈稷含笑,似乎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:“我只是关心你。”

那边是一阵冗长的忙音。

谈稷阴着脸将电话挂回座机。

几分钟后另一个电话接踵而至,是陈泰,遗憾地跟他汇报:“那边说,时间太短了,定位不到他的踪迹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谈稷不露声色地挂了电话。

谈稷下楼时方霓坐在沙发里发呆。

壁炉里映出的彤彤火光映照着她清丽的面颊,不知为何仍有些苍白,仿佛哈一口气就能化去的雪。

“怎么坐这儿啊?”谈从阿姨手里接过毛毯,过去帮她披盖上。

他的手指有些冰凉,无意触碰她的皮肤,方霓打了个寒噤,往后缩了一下。

谈稷低头凝视她,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,拥她入怀:“我下午没什么事,我们去逛街吧。”

方霓点点头。

“有心事?”谈稷看出她的反常,握住她皙白的手指。

方霓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可能是天气不好吧,心情也好不起来。”

谈稷的视线投到窗外,天空铅云低垂,大雪纷飞,城市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中,能见度很低。

好似蒙上了一层颗粒质感浓郁的滤镜,更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。

“算了吧,路况也不好。”方霓后来说,有些意兴阑珊。

谈稷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,大抵也知道她在想什么,虽然她没说。

他默了会儿,眉眼舒展地笑道:“那包饺子吧。”

“你不是说,今年过年要给我包饺子吃吗?”

方霓迟钝思索的时候,他弯下腰来,捧起她的脸颊亲吻她。

方霓心尖震颤,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襟。

他吻得用力,她只能被迫往后弯折,被他压到沙发里。